「男子氣概」不是與生俱來

作者:GLENN STANTON

「男子氣概」不是與生俱來,但卻是必不可少。任何社會都需要發揮男性力量,並教導男性以父親的身份去照顧他們的孩子以及孩子的母親,否則社會無法持久。

幾乎沒有人會反對當今社會的男子氣概正處於危機之中。在衡量個人和社會福祉的重要指標上,男性落後於女性。 這一點在眾多如漢娜·羅森(Hannah Rosin)所著的《The End of Men》(暫譯《男人的終結》)等書中有詳細記載。另從較深遠的意義上說,男人已變成了弱勢性別。

 

有些女性對此變化表示歡迎。然而,她們中大多數人都對此深感憂慮,尤其是當她們生活中的男人越顯得軟弱,她們就越難以成為一個好妻子和好母親。這個公式其實非常簡單:如果男孩們無法成為出色可靠的男人,那他們將來就不會成為出色可靠的丈夫和父親。

 

大多數女性都想擁有婚姻生活及生兒育女,而且通常都非常渴望。若問當今女性在實現這一目標時遇到最大的障礙是什麼,答案不是缺少男性,而是缺少負責任的成年男性。如果她們找不到適合結婚的男性對象,那通常就會作出其他的選擇。現時在二三十歲左右的女性中,未婚同居與非婚生育成為兩大增長最快的家庭類型新趨勢,而這種情況絕非巧合。

 

形成上述趨勢的原因,可從尚未被充分認識和經常被否定的男子氣概和女性氣質的明顯性質中找到。它紮根於一種奇怪但被普遍認同的人類學真理:女性氣質是與生俱來,男子氣概卻不是。

 

女性氣質與生俱來

 

女性氣質是一種自然現象。女性的生理構造通常能夠確保她們成長為健康的女性,因此女性只要聽其自然,就會健康成長。這也是為什麼「拿出女人的樣子」(woman up)、「像個女人」(be a woman)或「彰顯女兒本色」(make a woman out of her)等短語不存在的原因。

 

隨著女性身體內外發育成熟,此時會給她以及周圍的人傳遞一個明確無誤的信息,那就是:她是什麼,以及她將會成為什麼。這信息以一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不可抗拒地把她們推向那個方向,而且鮮有女孩會領會錯誤。隨之改變的不僅是她的身體,還有她整個人。因此,她的家人和社會對她的態度亦會有所改變。 女孩的父親會對這些改變感到畏懼,因為它會永遠改變父親與「他的小女孩」相處的方式。父親還必須向這種改變鞠躬致敬。身為一個育有四個女孩的父親,我對此再了解不過了。

 

男子氣概是被教育出來的

 

男子氣概的情況正好相反。 正如喬治·吉爾德(George Gilder)在《男性與婚姻》(Men and Marriage) 一書中直接地指出:「與女人不同,男人沒有在身體裡銘刻文明的角色或議程。」 男孩沒有導航器(GPS)指引他走向未來。從男孩到男子氣概的轉變過程只能通過完成重大而有意識的工作來實現。作為一種行為,男子氣概必須透過學習、證明和贏取來獲得;作為一種身份,男子氣概必須由男孩的父親和社會上更多的男性友愛互動來傳授。 男孩的母親只能肯定他的男子氣概,卻無法傳給他。

 

男性性徵是有了,但男子氣概尚未形成。因為首先是生物事件的發生,其次才是隨後發展起來的性格品質。如果男子氣概沒有被形成和培養出來,男性就無法成熟發展,因此導致了困擾著我們文化的「永久青春期」(perpetual adolescence)或「未能啟動」(failure to launch)問題產生。 當如此多的男人到了40多歲的年紀,仍在玩著啤酒桌球賽的遊戲、住在父母的地下室裡、一天花12個小時打電子遊戲機,而跟女性的相遇就只在色情網站上,那似乎很明顯地,我們面臨著的是與男子氣概有關的問題。

 

人類男性本質並不會自然地朝著文明所要求的方向發展,要向著這個方向發展就需要其他男性來指導。與女性本質不同,女性本質往往可靠地存在於人類行為的中間規範位置,而男性本質則不同,他們更傾向於走向極端的位置,不論是好是壞。正如卡米爾·帕格利亞(Camille Paglia)的評論那般:世上沒有女音樂家如莫扎特和女連環殺手如開膛手傑克(Jack the Rippers)的原因是一樣的。《蒼蠅王》(Lord of the Flies)不是一本關於人性陰暗面的小說,而是關於原始、尚未形成的男子氣概。

 

必須是經過精心培育和雕塑的男子氣概,才能引導男性朝著有利於社會和社群主義的方向發展。事實上,這是發展每個文明的首要任務。人類學家告訴我們,任何文化中最原始、最基本的社會問題都源自於沒有連結的男性。如果聽之任之,他就不願意與別人合作;他也不打算讓自己或他周圍的任何人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他不太可能將別人置於重心;無論是激烈競爭還是懶惰無能,他都更有可能成為一種社會傳染。 他要麼試圖通過權力、虛假自信和自私的征服在社會中定義自己,要麼退縮到無所作為和沉默無語的狀態。

 

瑪格麗特·米德(Margaret Mead)是研究男子氣概本質的早期人類學家之一,在她的作品《男性與女性》(Male and Female)中有所描述。從她的跨文化觀察中,她解釋了一個重要的人類學真理:男子氣概是被教育出來的

 

在世界各地每一個已知的人類社會中,年輕的男性都清楚知道,為了成為社會的正式成員,長大後他必須做的一件事就是為一些女性和她的孩子提供食物 ( 以及提供保護 )…… 每一個已知的人類社會都牢固地建立在男性後天培養行為的基礎上。

 

因此,在幾乎所有的文化中,男子氣概主要包括三種基本特質:生育、供給和保護。如果男孩不學習這些東西,他就不可能成為一個善良、無私、願意服務人的人,而來自社會的羞辱和嘲弄將成為他的命運。正如瑪格麗特·米德(Margaret Mead)所闡述的:「這種正在學習的行為是脆弱的,在不能有效地傳授的社會條件下很容易就會消失。」這種家庭教育可能在我們的下一代就會消失。

 

可悲的是,由於我們再沒有教導男子氣概的行為,因此它正逐漸地在消失。

 

男性與女性的性意識

 

此外,每種文化中最根本的不穩定力量除了是未經雕塑的男子氣概,還有那不受管束的性能量。就此打住。從根本意義上說,那是非常反社會的。性本身缺乏文明、親社會的性質,所以若要做到這一點,男性的性能量就必須受到其他力量的約束。相比之下,女性的性能量往往在本質上是親社會的。女性性意識具有通過調節男性的性行為來創造人類文明的力量,但只有當社會理解對男女性意識的這些差異,再加上所需要的強烈的社會道德觀念,女性性意識才能創造人類文明。

 

當然,沒有節制的男性能量的陰暗面不只是性。女性的自然馴化對男性整體能量和行為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誰支付的汽車、健康和人壽保險費用更低,是已婚男性還是單身男性?在這裡也要求有平等的服務,但其實我們心裡都知道得更清楚,那些戴上結婚戒指的男人享有財務上的優惠,並不是因為保險公司的內心對婚禮有豐富的感情,而是每家保險公司都知道,已婚男性習慣將其勇闖天涯的慾望和精力轉化為安全與責任感,但是換著是單身男性,他們就不會這麼想了。

 

奇怪的是,女性對男性的這種獨特能量,也體現在一個相對較新的社會發展本質上:長期的同性戀關係。許多(也許佔大多數)處於這種關係中的男同性戀者都會發展出並同意按照自己決定的規則來生活,允許對方擁有「額外的生活」(extra-curricular activities)。 這一點是無可爭議的。男同性戀者承認,忠誠和一對一關係是兩碼事,這在男同性戀關係中並不存在爭議。「忠誠」指的是雙方在遵守彼此都同意的關係規則下仍忠於對方,不管所同意的規則是什麼。「一對一」則是指只與一人發生性關係。對於男同性戀者來說,這是兩回事 : 因此他們有的是「一對N」(monogamish)關係。 但是,這種協議在女性之間幾乎不存在,包括在女同性戀關係中。

 

這一現像在學術文獻中已得到證實,並且普遍到甚至讓它獲得了一個臨床名稱:「伴侶外性行為」(extra-dyadic sex)。羅格斯大學(Rutgers University) 一項極具公信力廣的調查(撰寫調查報告的作者是一名廣泛發表相關主題文章的男同性戀者)發現 ,只有三分之一的長期同性戀伴侶擁有一對一關係協議,並且對他們的伴侶絕對忠誠,不會與伴侶外的人發生性行為。他的報告稱,在公開的非一對一關係中,於關係外發生性行為的次數由2次到2500次不等。在整段感情關係歷史中,平均有42次的關係外勾搭(外遇)。在過去的一年中,關係外發生性外行為的頻率從0到350次不等,中間值為8次。相比起承諾真正一對一關係的人,他們有1到63次的「失誤」,平均值為5次。

 

如果缺少女性在性方面起到的重要調節作用,男性的性行為表現就更像是另一種生物,並無美麗可言。

 

性愛造就孩子生命

 

因為性愛造就孩子的生命,所以上述現象會產生一個問題。每個社會都必須更加關注這一事實,比關注對食物、住所和防止遇襲的需要還要多。這些以及所有其他重要的需求,要不就因為社會對一個男人、他所生子女以及與他一起生活的女人之間的關係的期望而得到加強,要不就因為這種期望而受到削弱。如果這一點沒有做好,社區需要的其他美好事情就難以做好。

 

當然,男性對待生育行為的態度和方式與女性截然不同。男性參與性行為完全是為了性高潮,那持續幾秒鐘、完全是為了快感。男性天生就與生育行為的過程無關。然而,母親與之的聯繫卻是深刻的,這種聯繫從受孕後不久就開始,而且這聯繫每天都會持續加深。早在體驗分娩的痛苦之前,母親就為生育行為付出了巨大的精力、睡眠和身體舒適。因此女性無可避免地為生育行為投入更多,但男性卻不需要。

 

用吉爾德(Gilder)的話來說,「文明發展的關鍵過程是,男性短期的性衝動和生物反應從屬於女性對生育行為的長期視野……要創造文明秩序就必須改變男性的行為。」 文明發展的關鍵過程。任何社會若無法在這方面取得成功,那就無法發展或持續下去。

 

男子氣概、婚姻生活和父親角色

 

女性不僅作為男性性慾的穩定力量,而且是確定父親身份的因素。 。 如果一位男性渴望參與到他孩子的生活中,那麼只有孩子的母親,唯有她,才可以去決定這個男人能否這樣做,以及如何去做。 男子的父親身份是根據母親的認可而確立的。 母親通常希望藉由讓孩子的父親成為自己的丈夫來公開這段關係。人類學家稱之為「兒童的合法化」。

 

有關這兩個關鍵詞的詞源 :婚姻(matrimony)和丈夫(husband),婚姻(matrimony)一詞源自拉丁語的matrimonium ,其字面意思是「對母親的義務」(obligation to the mother)。由於母親和她的孩子幾乎不可能依靠自己茁壯成長,因此婚姻作為男性對自己孩子和孩子母親負責的形式出現在幾乎所有的文明中。所有社區都期望男性履行他的義務,如此一來,社區就不需要履行那些責任 。這也是為什麼婚姻是一種非常公開的行為,任何社會都無法在缺少婚姻的情況下正常運轉。

 

因此,好的男人就會站出來承擔義務,如此一來,他便也擁有了身為某人丈夫的身份。 丈夫(husband)一詞源於古挪威語,字面意思是hús(房屋)bóndi (居住者、被束縛的農奴或奴隸) 。丈夫安定下來,把自己限定在一個特定的家庭裡,為這個家庭的成員提供服務和資源。他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他需要對自己的性行為和在下一代中所扮演的角色完全負責。

 

當男子氣概未被教導時會發生什麼 

 

「貧困女性化」(feminization of poverty)一詞被創造出來並非巧合,因為性革命引發了性、嬰兒和婚姻之間的大離異。女權主義學者Diane Pearce 在一篇重要文章中引入了這一術語,她概歎,雖然更平等的社會為女性開放了大量機會,但「貧窮正在迅速成為女性問題」。她將此歸咎於因丈夫缺席而女性成為一家之主的家庭數量大幅增加。

 

貧民窟不是由城市規劃者、警察犯罪或大型製藥公司帶來的健康問題所造成。這些社會弊病中的每一種都源於對男性性行為的忽視。如果男性在發生性行為前不必先結婚(可能還會成為一些孩子的父親) ,那一般男人就不會結婚,所以他們也沒有結婚。貧窮女性人數日增,以及隨之而來的女性幸福和兒童福祉的下降正是由此造成的悲慘結果。

 

人類學家大衛·吉爾摩(David Gilmore) 在 “Manhood in the Making”(暫譯:《成為一個男人》) 一書中提供了一項重要的見解 :

 

「我的其中一個發現是,男子氣概的理論總是包含著無私慷慨的標準,甚至達到犧牲的程度。我們一次又一次地發現,「真正」的男人是那些付出比索取更多的人;他們願為他人服務。真正的男人即使在面對錯失時也表現得慷慨。沒有男子氣概的男性通常是那些被指責為吝嗇和不事生產的人。」

 

好男人是噴泉,不是排水溝。這些好男人的形成是人類文明的首要任務,忽視這首要任務會變成人類文明的最大威脅。

 

問題是,今時今日要如何才能恢復男子氣概?我們必須找出答案。 因為這不僅關係到男性的命運,同時也關係到我們的女性、兒童和社會的命運。

 

原文:Manhood Is Not Natural